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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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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……”緋心吞吞吐吐地說:“說出來你別笑我。自打我接到高麗公主的請帖,這右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,好像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似的。”

裴子揚無奈一笑,“你是被澈兒折騰的,這兩晚都沒睡好吧?”

緋心喃喃道:“或許吧。”

裴子揚摸摸她的臉,道:“你要是不想去,推了便是了,別為難自己。”

“沒關系的。”感覺到他手心裏的溫暖,緋心一下子就充滿了能量,“聽說大表妹和二弟的婚事已經定了下來,既然如此,我就幫她提前會一會這個高麗公主。”

“你啊,就是個操心的命。”裴子揚說完突然想到什麽,笑了笑道:“我好像也是這樣。這麽看來,咱們倆還真合適。”

緋心被他說笑了,嘴上卻道:“有病吧你!”

被裴子揚這麽一打岔,緋心很快就把那種異樣的感覺拋到了一邊。

第二天一早,緋心特意比平日裏早了半個時辰起來,閉著眼睛坐在妝奩前由著如蘭為她上妝。

如蘭手藝不凡,緋心一向信得過她。誰知今日一睜眼,她卻是被自己的妝容嚇了一跳。

“怎麽畫得這樣濃艷?”緋心看著銅鏡中姿容嫵媚,艷光四射的女子,輕輕皺了皺眉眉頭,“我不習慣這樣。”

如蘭道:“小姐平日的妝扮都太素了,不好好打扮一番,怎麽艷壓那個高麗公主呢?”

緋心膚白勝雪,眼尾微微上挑,眉間天生便有一點朱砂,本是嫵媚至極的面容。但她出身世家大族,從小便嫌棄自己的長相不夠莊重,因此總是往端雅的路子上打扮,很少發揮天然的優勢,打扮得這樣妍麗。

聽了如蘭的話,緋心好笑地說:“我艷壓她做什麽?”

“小姐忘了她想嫁給王爺的事了?”如蘭輕哼道:“就憑她還敢肖想王爺!咱們就讓她看看,什麽是真正的美人!”

“好了,別鬧了。”緋心道:“快給擦了去,我這副樣子,可是不敢出門的。”

如蘭不讚同地說:“小姐,您就是太謹慎了,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嫗,打扮打扮又怎麽了?”

緋心堅持道:“現在還不到我出風頭的時候。我和子揚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,必須謹言慎行。最近我一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,你快別給我招災了。”

如蘭見她說得這樣嚴重,只好小心翼翼地替緋心改了個素凈些的妝容。緋心對鏡照了又照,見鏡中人精致文雅,無一絲可挑剔之處,這才坐上賢王府的車鑾,往宮中去了。

緋心一路行至高麗公主下榻的寢宮,還未進門,遠遠便聽到一片絲竹之音。隨著一聲“賢王妃到”,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緋心所在之處。

各式各樣的目光紛紛向她投來。比起以往的幸災樂禍、不以為然,這一回眾人看向緋心的眼神,明顯增添了更多的艷羨。

緋心早就能夠做到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了。或者說,她可以假裝不在意別人怎麽想。

今日宴會的主人高麗公主見到緋心來了,不由一怔。倒是巧了,兩人今日皆是一身紅衣,只不過一個清雅秀麗,一個艷麗無雙,細看又是各有不同。

緋心本以為以高麗公主的性子,當初落敗在自己手上,當眾丟了人現了眼,今日應當會找她麻煩才對。誰知高麗公主竟然親自迎了上來,引她入席。

事若反常必有妖,緋心不由地對高麗公主上了心,宴席之上頻頻打量著對方。

高麗公主今日顯然是盛裝打扮過了的,甚至華麗得有些炫目。她像是恨不得把所有首飾都掛在身上似的,將自己打扮得金光熠熠,如同一個行走著的首飾架子。

左念在旁笑道:“姐,你說高麗人的頭發怎麽那麽多呀?竟然掛得住那麽多首飾。”

緋心這個妹妹心思單純,出嫁前後都是被家人寵在手心的,說出這話並無奚落之意,單純只是覺得有趣罷了。

緋心支吾著答道:“嗯……好像是假發吧?聽說高麗人會把假發髻盤在頭發裏。”

左念驚訝地說:“還可以這樣?看著她那一頭就覺得重死了,不知道戴起來是什麽感覺。又不好看,我可不要遭那份罪。”

緋心笑道:“你在家中就喜歡披頭散發,嫁了人還是這樣嗎?傅家就沒人管你?”

左念害羞地說:“傅家人都對我很好,一點架子都沒有。傅夫人雖然不是夫君的親娘,但待我極其周到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姐妹兩個說說笑笑,本以為這樣就能把這樣讓人心慌的宴會打發了,誰知高麗公主突然一咬牙,站起身走了。

大家都以為高麗公主不過是去小解,一會兒便該回來了。結果過了好一會兒,高麗公主都沒有出現。反倒是她的侍女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,走到緋心眼前,低聲說了幾句什麽。

那婢女開口就道:“王妃娘娘,奴婢知道您向來心善,求您救救公主吧!”

緋心還未說話,左念就直白地說:“你是何人,我們憑什麽相信你啊?”

婢女答道:“奴婢是從高麗來的,從小就跟在公主身邊。少夫人,公主也是萬不得已,才讓奴婢來求見王妃。求王妃娘娘移駕,見我們公主一面!”

沒遇到事情之前,緋心就容易心慌。等事情真正來了,她反倒不怕了,慢條斯理地說:“你先別急,說說你家公主怎麽了?好端端的,為何要我救她?”

那婢女急道:“王妃娘娘,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,借一步說話可好?”

緋心看了左念一眼,搖了搖頭,“不是我不想幫忙,只是……”

只是這事兒明顯透著詭異,緋心雖從無害人之心,但防人之心不可無。

那婢女臉上露出絕望的神情來,過了一會兒見緋心不肯,也只好匆匆地走了。

在那之後,整場宴會便與平日無異,風平浪靜地過去了。只是高麗公主回到席上的時候,表情顯然不大好,一副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的表情。

緋心和妹妹結伴出宮的時候,就聽左念好奇地說:“姐,你說那個高麗公主是怎麽回事啊?要害人的話,不會做的這麽明顯吧?難道她真的是想求姐姐幫忙?”

緋心被她說得心念一動,突然有幾分後悔了,“如果她婢女說得是真的,那我豈不是……”

她話沒說完,左念就挽住緋心的臂彎,拐著她道:“要不咱們回去看看吧?”

緋心推開妹妹,搖頭道:“我自己去就成了,你先回府吧。”

左念卻是不依,“姐,我陪你一起去。要是真有什麽事,我還好幫你。”

她哪知道緋心就是不想讓左念摻和起來,才不讓她跟著。兩姐妹爭辯了幾句,最後緋心只好拿出身份來壓她,“你並非宗室,不便在宮中行走,還是快快回府罷。”

左念沒話了,這才聽話地離宮。

左念走後,緋心正欲折返,忽見一個黑影閃身進入高麗公主的寢宮。她心中一驚,急忙跟上,誰知那人突然退了出來,正好和緋心撞了個滿懷。

“嘶……”緋心疼得倒吸一口涼氣,正揉頭的功夫,忽聽那人道:“大嫂?”

“子瑯?”緋心擡起頭一看,眼前之人不是裴子瑯是誰。

裴子瑯歉然道:“對不住大嫂,我走得太急,是不是撞疼你了?”

“我沒事。”緋心奇道:“倒是你,何故走得這樣匆忙?”

二皇子一怔,想了想才說:“嗯……淑妃娘娘讓我來看看公主。”

緋心好笑地說:“那你也不能才進了院子就走啊,那不是應付差事嗎?讓淑妃娘娘知道了,還不是要訓你?”

裴子瑯勾唇一笑,頗有幾分自嘲地說:“那又如何,我早就習慣了。這天底下除了大嫂,也沒人會關心我了。”

“別這麽說。”緋心神色認真地勸道:“等二姐的婚事辦完了,就該輪到你了。等你娶妻生子,還怕牽掛你的人不多?再說何止是我,你大哥他也一直很關心你……”

提起裴子揚,二皇子微露尷尬之色,正要說話,就聽背後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,“賢王妃?”

二人循聲望去,來人不是高麗公主是誰。

高麗公主見緋心去而覆返,本是面上一喜,可她一看到一旁的裴子瑯,又犯起了難。

她那點小心思全都擺在臉上,叫裴子瑯如何看不出來?他冷笑一聲,不悅道:“公主就算不想見我,也不必表現得如此明顯吧!”

這要是換在往日,高麗公主聽了肯定是要和他大吵一架的。可現在,她顯然沒有那個心思,只是一個勁的嘆氣,“我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,殿下誤會了。”

高麗公主的脾氣一向火爆,今日竟然這樣好聲好氣地同二皇子說話,著實讓人十分意外。

緋心和裴子瑯對視一眼,都在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了不解的神色。

緋心醞釀了一番,上前輕聲問:“公主,你可是有事找我?”

高麗公主不自然地看了眼裴子瑯,慢慢地搖了搖頭,說:“沒有啊,王妃是不是搞錯了?”

緋心狐疑地看她一眼,見高麗公主絲毫沒有改口的意思,她只好道:“那可能是誤會吧。既然如此,我就不打擾公主休息了。”

她和高麗公主本來就沒什麽交情,回來這一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良心罷了。既然她沒事,緋心自然不會久留。同裴子瑯打了聲招呼後,她便離宮回府去了。

倒是原本急著要走的裴子瑯,緋心走後,他卻並沒有急著離開,而是瞇了瞇眼睛,若有所思地望向高麗公主。

“怎麽,公主有心事嗎?”

他不說這話還好,一開口,高麗公主就明顯地慌亂起來,退後一步警惕地說道:“我哪有什麽心事?今日這場迎春宴氣氛好極了,好像回到了高麗一樣,我,我真是開心。”

裴子瑯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,道:“那就好。”

說罷他便要轉身離開,並無一絲留戀。高麗公主卻不知想到什麽,急忙叫住了他,“裴子瑯!”

她性子別扭,向來不會溫柔地喚他“子瑯”,平日裏都是冷冰冰地叫他“殿下”。

二皇子一聽就是一怔,不由自主地回過頭來看她。

誰知高麗公主竟目中含淚,托著自己的臉問他,“我今天美嗎?”

裴子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,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了她好一會兒,才在高麗公主期待的目光裏答應了一聲,“嗯。”

簡簡單單的一個字,卻讓高麗公主重重地松了一口氣。

沈重的首飾好像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,只見高麗公主擺了擺手,沒精打采地道:“勞煩殿下跑這一趟。”這就是逐客的意思了。

裴子瑯也無心多呆,聞言便毫不遲疑地轉身離去。

誰都沒有看見他邁出門檻的那一剎那,嘴角輕輕一翹,顯然愉悅至極。

很好。

一切,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。

***

這一場詭異的迎春宴之後沒多久,欽天監那邊突然鬧出了幺蛾子,說是原先給二公主占蔔的婚期十分不吉,要重新測算,選定吉日。

二公主聽了,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反應。反正賜婚的聖旨已經詔告天下,安仁就在那裏,人又跑不了。

倒是淑妃,聽說消息後很是不高興地同二皇子說:“欽天監怎麽可以這樣,說改就改!”

二皇子涼涼道:“二姐的婚期有變,娘娘為何如此不悅?”

淑妃沒好氣地說:“這還用問?既然二公主的婚期要延後,那你怎麽辦?難道也要跟著往後延?”

二皇子意外地看了淑妃一眼,顯然是沒想到這個姨母對自己還挺上心的。

結果他剛有所期待,就聽淑妃冷哼道:“這樣一來,高麗公主遲遲不能進門,鐘家那姑娘也不好進門了,這可要本宮怎麽和小妹交待?”

二皇子聞言一笑,一點都沒有心痛的感覺。他就知道會是這樣。淑妃在意的永遠都只有利益,他這個半路撿來的皇子又算得了什麽呢。

不過事情有幾分出乎意料。皇帝詢問了二公主的意見後,決定讓裴子瑯如期舉行婚禮。

當然,靖武帝在意的也不會是裴子瑯的感受。過去的蘭妃,如今的楚皇後問起此事的時候,就聽皇帝淡淡地解釋道:“這有什麽奇怪?高麗雖是小國,但到底還未成為我大齊的附屬國,所以子瑯的婚事說起來還算得上是國婚。高麗使臣都已經來了,又怎麽好說改就改?”

楚皇後柔聲道:“可不是說長幼有序嗎?弟弟成親,不是應當在姐姐之後?”

皇帝哈哈一笑,“哪有那麽些講究!子揚齒序也在清兒之後,不也是早早的便成了親?”

“也是。”楚皇後依偎在靖武帝懷中,曼聲道:“皇上連妾身這個皇後都敢立,又怎麽會拘泥於這些小節呢。是妾身糊塗了。”

皇帝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,只要是楚氏說的話,他都十分愛聽。一想到他把自己心愛的女人立為了名正言順的皇後,靖武帝就覺得他這些年因為各大世家而積攢出來的郁氣一掃而空。

楚氏的出身的確不算好,但能將這樣的女子捧上至高無上的位置,可不就能體現出皇帝的一手遮天嗎?

不管事實真相如何,起碼靖武帝自己是這樣認為的。

他卻不知,當初自己強行立楚氏為後,已經招致了多少人的不滿。

直接表現出來跪在大殿的,那還算好的。真正可怕的,卻是那些躲在暗處隱忍不發,伺機而動之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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